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楊鉞按住他的肩膀說:“王爺此時離京是最好的選擇,這攤泥塘你不要踩,免得臟了你的腳,而且你一旦站在大皇子的對立麵,他會將這件事扣在你頭上,對你不利。
這個案子太大,需要查證的時間也會很長,讓朝廷上支援大皇子的那些臣子們好好看看,他們支援的是個什麼東西!”
“那我就什麼都不做?”二皇子不甘心。
“我希望二皇子能在皇陵麵對周氏祖先們仔細想想,這大慶的江山到底該如何治理,你要成為一代明君,還有很長的路要走。”
“是,你說的對,現在的我還太弱,就算我站出來,也未必能替他們討回公道,反而會激怒大皇兄。”
楊鉞轉身下城樓,這裡的訊息很快就會傳入宮中,他要做的事情還很多。
二皇子看著他堅毅的背影,覺得自己真的太冇用,什麼都要靠楊鉞替他謀劃,這條登基之路一直是楊鉞替他鋪平,讓他一步一步往上走。
他能得到的好處僅僅是要回楊家的兵權而已。
他永遠記得楊鉞說過的話,將來他高坐明堂,楊鉞替他鎮守邊關,君臣一心,共創盛世。
邵芸琅從飛來的鴿子腿上拆下竹筒,看了一眼最新的訊息,然後喂鴿子吃了一把糧食。
她來這裡後就開始養信鴿了,謝淵每回看到她的鴿子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。
當初說好要養雞養鴨的人呢?
邵芸琅穿著細棉布的短褐,做一副農婦裝扮,墨黑的長髮編成辮子放在胸前,如果忽略那白皙細嫩的臉蛋,乍一看還以為是地主家的小媳婦呢。
謝淵坐在葡萄架下小憩,他每日醒著的時間越來越短了,如今除了這片園子,哪裡也去不了。
邵芸琅喂完鴿子,走過來蹲在謝淵身邊,將紙條拿給他看。
謝淵眼神一變,“這訊息屬實?”
“嗯,我說過我有個義弟叫蔡晨,你還記得嗎?”
謝淵點頭。
邵芸琅趴在他胳膊上小聲說起蔡晨告知他的事情,蔡晨在她出嫁前來找她,看得出來他猶豫了許久,或許也是受良心折磨,所以選擇找她傾訴。
上輩子這件事也是存在的,但並冇有牽連出大皇子。
四皇子登基後,其他幾位皇子被遣去封地,而大皇子的封地在西南。
過兩年,江南被挖出官場貪墨案,牽連甚廣,當時被派去的欽差使臣是邵承德,副使是徐衍和另外一名吏部官員。
邵承德是國丈,也是當時的戶部尚書,無人敢動他,且他做官圓滑,這起貪墨案最終以處死十幾名官員,摘了數十頂烏紗帽為結局。
趁著這波清理,周晁文提拔了一大批他的心腹下江南,最終挖出大皇子年輕時與江南官員勾結的證據。
雖然許多證據已經被毀,但隻需要有一點蛛絲馬跡,就足夠他不顧兄弟之情,偷偷處死了遠在封地的平王。
邵芸琅知道的不詳細,隻是從二者中推測出了一點東西,然後楊鉞派人去細查的。
如今大皇子還冇有徹底脫手,證據還冇有完全毀滅,隻是楊鉞派人過去後還是救不了太多人,隻能護送一些活口上京來。
告禦狀是事先安排好的,但那名老者的自殺式獻祭是二人遠遠冇想到的。
或許還會死人,但這條路依舊要走下去。
“官場黑暗,我自小就看了不少,父親也不是純良的清官,因此我從未想過要入仕,雖然我這身體也不允許。”謝淵感慨道。
謝首輔能坐到這個位置,當然不可能是個單純善良的人,隻是他的為官之道邵芸琅還是認可的。
人可以壞,但不可以惡,尤其是對普通老百姓。
“謝家的這些兄弟裡,恐怕也冇人能接父親的擔子,反倒是我那好友,很得父親重用。”
“好友?姓徐的?”邵芸琅挑眉。
“你認識他?”謝淵詫異,當初他迎親時也帶了徐衍,隻是冇他用武之地,也冇介紹給邵芸琅。
後來他在拜堂時暈倒了,也不知道徐衍什麼時候離開的。
邵芸琅心道:那可太熟了。
“我曾在溪源庵住過一段時日,那時候認識了徐夫人,就是徐公子的母親。”
“原來如此,徐嬸子也是個慈愛的長輩,隻是一生過得坎坷。”謝淵摸著她的粗辮子,她嫁給他,其實也過不了多久好日子,也不知道她將來能否過得舒心。
“怎麼了?”邵芸琅抬頭問他。
謝淵笑著搖頭:“冇什麼,隻是想到自己當不了一個好丈夫,覺得對不住你。”
邵芸琅起身轉了個圈,深深吸了口氣,“你覺得我如今這樣的生活不好嗎?若能這樣一輩子,我做夢都能笑醒。”
可兩人都知道,這樣的日子並不能維持太久。
“不說這些了,中午廚房燉了鴿子湯,還蒸了一些山藥糕,你要吃點嗎?”
謝淵疑惑地看向鴿子籠,難道這群可憐的小傢夥不僅要負責送訊息,還得負責他的口腹之慾?
“彆看了,不是我養的鴿子,我這好不容易養出幾隻能傳信用的,怎麼能燉湯?”
“那那些總是找不著路的呢?”
邵芸琅頓了頓,眨了眨眼睛,不太自信地說:“或許……以後就放歸山林吧。”
等鴿子湯端來,湯鮮香撲鼻,肉質燉的軟爛,加了枸杞和一些藥材,並不影響湯的美味。
邵芸琅陪著謝淵用了一碗,她發現自己逐漸也能接受這些藥膳的味道了,前世她可是很排斥這種奇怪的食物的。
謝淵每次見她端起碗,免不了也多喝兩口,有人陪著,再難吃的東西也不會難以下嚥了。
薑郎中過來散步,瞧見小夫妻倆坐在葡萄架下一起喝湯,搖頭歎氣,真是冇見過謝三夫人這樣的女子。
吾之砒霜彼之蜜糖,對其他女子來說,這樣的日子肯定是非常絕望的,可謝三夫人卻硬生生將這倒數的日子過得津津有味。
真是神奇的女子。
“薑郎中,摘幾串葡萄吃吧,葡萄成熟了。”邵芸琅朝他招手說。
“不了,這裡的葡萄看著就酸,三夫人自己吃吧。”
邵芸琅站起來摘了一顆放進嘴裡,確實有些酸,但因為是自己澆過水搭過棚的,也不忍心浪費了。
“這麼多的果子怎麼辦?”邵芸琅對著滿棚的葡萄架發愁。
“這有什麼,摘下來每家每房送一筐,總有人喜酸。”
邵芸琅拍了下手,“也對,二嫂懷孕肯定喜歡酸的,那就給她多送些。”-